昔时吴地作人客，散坐无形相尽欢。
收拢月华煮碧螺，裁取天光照竹床。
听罢霓裳无端愁，夜谈暂默四壁观。
忽见墙上佳人顾，言笑挑灯近前看。
飘逸狂笔羁流风，似乎恺之复洛神。
顾盼多情似有灵，细看容止又无心。
一顾倾城再倾国，凝波流转桃花落。
笔至工处非人力，绣裙飘裾惑仙凡。
如闻广陵人止息，如观子虚更无言。
只道天人谪尘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奈何仙子待点睛，三寸凄白三声叹。
我方回魂疾疾诘：何以无情留此憾？
答是先祖阮刘氏，遍历桃花作此子。
偷取天女丰神韵，只缺一笔人点睛。
未闻尘世颜如斯，见者皆称技如神。
却道只待龙须笔，不敢轻慢辱佳人。
村人酒客无人笑，知府知州不敢催。
一时满城问龙须，不惧龙神惧不成。
飞龙本是天上物，凡躯屠龙岂有闻？
自是年年似闺中，和氏微瑕心头刃。
终于收拾悄别去，至此红尘无音迹。
留信与画在枕侧，戏称嫁娶画中人。
不知何地逍遥去，只余天缺待点睛。
或言桃溪逢天女，一别作永不复见。
村言野语不足信，只作茶后一笑谈。
友人从容持杯坐，我如雷殛不得立。
颓然如丧危然坐，如唱回风泪满襟，
泪目玄黄无所见，呢喃自语未可清。
我自有生十九年，始信苍天妒红尘。
何以繁华笙箫默，独向空山觅余生。
凡俗不解凤凰傲，一老便向云青处。
常在空山访云客，易老江上听风人。
友人见我色有恙，只答心中有悲伤：
点睛何必龙须笔，纸上有情自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