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境界

2015-09-25 加入收藏 阅读 打印 来源:互联网  共有条评论

文字的境界
窗外的阳光,甜而清淡,如指尖滴落的水珠,凉凉的。虽是浅秋,依旧浓绿,这样的时节,令人喜欢。前几天,应人之约,写篇讲课稿,踌躇多日,未曾动笔。今天终于打下“文字的境界”这几个字,已属刻意。因为我在试图

窗外的阳光,甜而清淡,如指尖滴落的水珠,凉凉的。虽是浅秋,依旧浓绿,这样的时节,令人喜欢。

前几天,应人之约,写篇讲课稿,踌躇多日,未曾动笔。今天终于打下“文字的境界”这几个字,已属刻意。因为我在试图解读一种深刻,这是我不情愿,也是做不来的事情。

什么是境界?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能有人认为是精神的阶梯,一步一步登上去,站在峰顶就可以俯视来时的道路和那些正在忙碌攀登的人们。甚至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雄韬伟略一番,便有伟人之姿;亦或宽袍大袖,海纳百川,仙风道骨一场,就能禅意满身。我想,这只是你站在自己的精神高地上,自定的高度而不是境界。

境界也许比这更高,也许比这还矮,反正是那么不禁说,又说不得的。有时候在面对未知,面对一湖惊涛时,一个农妇或一名孩童表现出来的境界,竟比那些自诩为精神高蹈者还要高蹈。

所以我更情愿把境界想象得平凡渺小些,像路边的野花,每一天都尽情而忘我的开着。哪怕今天的境界和明天的境界有所不同,但只要在自己的思想跑道里跑着,并敢晾晒自己的认知,就够了!

文字是有境界的,这种境界不是你的文采比我棒,也不是你的布局比我巧,更不是你的选题比我好。这些只是比较而不是境界。境界是无形的,一篇文字摊在掌心,生出密密的小芽,你说不出它有多好,却可以陪你走过漫漫的长夜。如窗外的一场细雨,来了又去了,无声地洗过这个世界。明早的花会更红,草会更绿,每个指缝都溢满清凉凉的美。

去新疆时,车子孤独地行驶在广袤的戈壁滩中,前后没有车辆,左右不见人烟,高远湛蓝的天空让你有升腾眩晕的感觉,你甚至想醉死在这玻璃般的明净里。但不能下雨,实际那里几乎也没雨。先是一滴两滴,浑浊地打在车窗上,继而一条条泥沟顺着玻璃蜿蜒而下。这让你知道在湛蓝的外表下,呼吸的空气有多脏。

回程时,俯视着那些绵延壮观寸土不生的红色石头山脉,你不再激动,而是悲哀。越过西安,视野里才涌现出一块块地毯般绿油油的田地,看着看着,你的眼睛湿了。至武汉下旋梯,沐浴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每个毛孔都是张开的,亲切舒适安详。雨,哪怕是一场无声的细雨,即便无形,也是那么的滋润和美好。它告诉我们大自然从不需要深刻,只要一场细雨,天地间立马缠绵起来。

所以好的文字,是被雨洗过的,清幽干净,澄明透亮,呈现出生命的纯粹和自然。

我曾在各色的文字里穿行,也写过一些华丽堆砌的辞藻,但当光阴的衣角渐渐安静下来,才发现好的文字像棉布般温软舒服、妥帖安详。抑或如包了浆的老器物,沉静细腻,厚重大气,透着岁月的质感和光泽。但现在我却试着推翻自己,好的文字连光泽也不曾有,也不会镀上一层膜,她只是大自然里的一颗水珠,在每个清晨悄然滚过,就可以涤亮一切。不是一个上浆的过程,加的过程,而是一个减的过程,一个清洗的过程。

年轻时,去看望一个外地的同学。我在一个初冬的晚上十点多钟抵达,四周很黑很静,穿过零星的灯火和杂乱的家属区,敲开了她的小屋。温暖的炉火旁,她五个月嫩藕般的孩子睡得很香,爱人打牌未归,而她正在细致地清洗一束鲜艳的塑料花。窄陋的光阴里,她扬起的笑脸极其明媚。我当时忽然有点难过,我知道她好,勤快,喜欢不停地洗涮,从不肯让自己的心灵和生活蒙尘。这个画面我记了很多年,这是一个女人的境界。

实际文字远没那么高深,只是像我们打扫房间那样,还原事物的本真和纯净。如果说有重大的使命,也只是清洁。清洁伤痛,清洁蒙尘的心灵,清洁记忆里的垃圾,甚至清洁别人的眼睛,直至两袖清风空荡荡地离开。

认识一位先生,他姓吕,叫吕晓涢,有没有名气不知道。但先生的文确实是好,短小精悍,意蕴深长,反复咀嚼,百看不厌。文风朴拙,性灵率真,不见匠气,高挂的灵魂雨洗一般,透着亮。一篇篇文字如朝露中,荫满青苔的石阶,一级一级登上去,便可抵达心灵的天堂。

在《在家》里,先生这样写道“邦可在过去的俄租界,是一家俄式西餐厅,它在的时候,我们还穷,口袋不暖和,只能偶尔光顾,吃到好吃的,就回家模仿。”先生这里用了“暖和”两个字,一个很深情的词语。暖和的不是口袋,而是和父母姊妹在一起的日子,是曾经拥有过的生活,是无声逝去的时光,不经意间闲闲一落,依旧温暖。所以先生接着写道“用朋友送来的番茄再加一只洋葱,仅仅两味熬成浓汤,就让十数年前的记忆迢逓而来,我怔了半晌。”先生用了“迢逓”这个词,简练而又能表达遥远的意象,甚至是悠长深远的怀念。这样点睛贴切的语言在先生的文中,随处可见。

先生写亲情,并不煽情,冷静平淡,如画外音般。

“以前没有绞肉器,我曾经很烦剁馅,是件又累又枯燥的活儿。而如今,我最怀念的却正是那刀落砧板笃笃笃笃似乎永不间歇的剁肉声,那是无比温暖馨香的家的声音,已经离我很远很远。”

这是《父亲的饺子》里的两句话。失去方觉珍贵,我们大多感同身受,但都没先生写得这般轻松自如,真切盈面。不用落泪,昨日庸常的生活,今日依旧如腕上烫过的樱花,凄美鲜艳。

先生写梅,细致入微,从含苞到绽放每个焦距都凝固着淡淡的美。并不蜻蜓点水,言之无物。

“它张开第一片花瓣时,其它的花苞还小,紧紧包裹着自己,一点都没有绽放的意思。它像一粒和田玉,白色之中,晕散着浅浅绿意。随着花瓣渐次张开,绿意悄悄褪去,花朵慢慢变成纯白,有些羊脂意味。待到全开时,却又透明轻薄如蝶翼,本是天工,倒像由人工巧雕而成,是浓艳的清淡,妍倩的明媚,清丽不可方物。”

这是《一朵之香》里的一小段,先生用心用自己的眼睛诠释了大自然对他的修养,并不一味比喻夸张,猎取华丽的姿态和赚取读者的眼球。如果说身体是沉重的,那么灵魂却可以饱满成轻盈的颗粒,附在枯黑的老枝上吐出新蕊。

先生推崇一句成语“格物致知”。一个人对自己不了解不熟悉的事物,凭想象或一知半解去写,肯定写不好。知其精髓,方能写透,才能经得起研究和折腾,才能耐读。红楼如是,曹是专家,方能把多方知识通融会贯通,应用自如,让一代代的读者无可挑剔。

“没有雪。

起风了,牖外落梅如雪。

就当是真的下雪吧:只不过一枝小梅,几片花瓣,取它素白而凄绝的飘零感,会意而已。”

这是《清霜明月小梅枝》的开头,简练自然,意境轻美,无雪亦可纷纷!我们仿佛看见一个手执茶壶的老者凭窗淡淡,思绪漶漫,如素梅轻然委地。

“闲坐。幽深而悠长的光阴,似乎就附着在哪里了。”这是《闲坐》里的一句话。这个“附”字用的贴切传神。这种不动,恰恰衬托思绪的流动,人闲,思绪并没闲。这是两种互换的意境:一,在流动的思绪里,曾经的光阴是凝固的,那些横卧在心头的旧事清晰如昨;二,思绪在光阴里穿行,停在某处,而光阴并没停止,正在悄悄流逝,只是你看不见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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