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和仙游寺
白居易和仙游寺
在周至县城南三十五里的黑水河畔,有一处衔山抱水、人文历史悠久的游览胜地,这就是自古以来吸引着无数文人墨客前来揽胜的仙游古刹。一若问起赫赫有名的仙游寺名字的由来,还得上溯至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大隋开国皇帝
白居易本来就颇为留心禅理,且造诣不浅。原以为在这山野之寺,不会有高僧解悟佛理,没想到,老禅师的一番侃侃而谈,深入浅出的论述,让他大为欢喜。他这才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愿与住持结为益友,切磋学问,共赏美景。住持欣然答应,二人击掌为盟。随后二人一问一答、一唱一和,乐在其中,不分昼夜,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末了,寺中留宿,白县尉也答应暂宿厢房。
熄灯之后,白居易仍毫无倦意,总觉意犹未尽,回味当初造访仙游寺的经历,终究心绪难平,于是便在昏黄的烛光下持笔疾书《仙游寺独宿》一首:“沙鹤阶上立,潭月当户开。此中留我宿,两夜不能回。幸与静境遇,喜无归侣催。从今独游后,不拟共人来。”
这次夜游的经历,让白居易对仙游寺兴致大增。虽想再游,但总因繁忙琐碎的公务而未能摆脱。一次,他要去骆峪办理公务,刚好从仙游寺旁路过,恰好邂逅挚友王质夫,便与他一同携游。
这回的白居易看到的却是白天的仙游寺,虽说违背了“独游”的初衷,却与他成莫逆之交的王质夫同往,仍显得心旷神怡。
午后的秋日,天高云淡。排排大雁从头顶一呼而过,只剩下眼前画卷一般的山色,由深至浅,绵延不绝。他们二人策马扬鞭,欣喜若狂,迫不及待要赶往仙游古寺。
解鞍下马,渡过芒水,往西,便是一片金色的稻田。几个农夫正在田中精心耕作,一位垂钓的老翁手持钓竿,悠然自得,专心致志,一心只顾垂钓,漫随天上云舒云卷,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这时,白居易还约来了好友陈鸿,他们三人一起到仙游寺中畅饮。
席间,他们突然谈起了先皇唐玄宗与杨贵妃骊山享尽人间无数奢华的往事,而一代国色天香的杨贵妃却最终落得马嵬坡撒手人寰的悲惨下场,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如同史诗一般壮丽凄美,值得让人思考。爱情与战争漩涡的交织,让一代红颜照青,究竟谁是谁非,世说纷纭,喋喋不休。一个单薄的红尘女子绝恋于兵荒马乱与国破家亡之间,让人感慨万千!王质夫借机对白居易说:“夫希代之事,非遇出世之才润色之,则与时消没,不闻于世。乐天深于诗,多于情者也,试为歌之,何如?”(陈鸿《长恨歌传》)后来,白居易就在寺内居住数十日出色地写下了这首千古传诵的《长恨歌》,同时陈鸿作《长恨歌传》。正由于此,仙游寺更是声名大振。广为流传、气贯长虹的《长恨歌》成就了仙游寺不朽佳话的美名,仙游寺成了骚人墨客吟诗作赋、畅咏抒怀的绝佳境地了。
三
据史书记载,在任期间的白县尉时常只身行走乡间,体恤民情。元和二年(公元807年),芒种已到,金丝柳上荡漾的黄鹂亮出婉转动听的歌喉,歌唱着丰收的喜悦。白县尉策马直奔马召南岗,来到正挥汗如雨的农民收割队伍中间,看到一家老小全部上阵繁忙劳作的情景,有感而发,写出了著名的现实主义诗作《观刈麦》:“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一夜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元和二年十一月五日,因卓尔不群的白居易受命入朝拜翰林学士,此后的时日,他始终不忘周至的山水和往日的一点一滴,这种复燃的旧情饱含在《寄王质夫》一诗中:“忆始识君时,爱君世缘薄。我亦吏王畿,不为名利著。春游仙游洞,秋上云居阁。楼观水潺潺,龙潭花漠漠……旧游疑是梦,往事思如昨。相忆春又深,故山花正落!”
毕竟时光荏苒,那时的佳话也只能当作人们茶言饭后的谈资说说罢了,再美好的事物也总不会千年万年始终不变。尽管自1996年将“仙游寺法王塔”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可它还是不得不让道于现代社会城市文明的改造。1998年因黑河引水工程修拦河坝,法王塔不得不动迁。按照佛教礼仪,前天晚上八时举行法王塔动迁礼佛会,各界信众两百多人前来参加。据说,当晚的气氛异常庄严肃穆,人们的心情彼此都很沉重。
礼佛会一开始,鞭炮声在幽静的山谷喧天动地。临时赶做的供奉着释迦牟尼佛的神龛,旁书“峰冠紫气灵塔易地国宝光耀万代,川纳祥瑞古寺乔迁先佛永保平安”,横批“佛光普照”。随后由寺院主持果性法师焚香、化表、叩头。住持虔诚礼毕,那个曾雄踞于黑水河畔一千四百多年的法王塔从此易地,而仙游寺原址也只能在黑河水底销声沉默了。
“终南阴岭秀。”仙游寺法王塔的搬迁,印证了终南秀美的灵气。拆迁过程中,文物考古者在法王塔的二层发现三枚舍利,后又在地宫中发现十枚舍利和石碑。碑石一面为隋代《舍利塔下铭》,镌刻碑文曰:“维大隋仁寿元年岁次辛酉十月辛亥朔十五日乙丑,皇帝普为一切法界幽显生灵,谨于雍州周至县仙游寺奉安舍利,敬造灵塔……”另一面为唐朝《仙游寺舍利塔铭》,碑文曰:“此塔即大隋仁寿元年十月十五日置也。”足见法王塔建造年代,毋庸置疑。
千百年来,博大精深的佛法,使威名远扬的仙游寺完整保留了凛然正气;与它相距不远处的楼观台因老子高深莫测的“道”的稳固,使仙游寺生生不息的人文精神和交织融合的三教灵脉得以永久传承,它们就是活着的无价“双璧”,永远那么耀眼夺目。
一千四百多年过去了,每次走到仙游寺,我总会久久驻足,思索着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的仙游寺,思索着诞生于此的伟大诗作《长恨歌》,它留给了我们太多的印记需要慢慢去挖掘。然而,唯一不变的是滔滔不绝的黑河,它始终在向前奔流的进程中不断刷新着人们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