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之春(二)

2011-02-19 加入收藏 阅读 打印 来源:互联网 分类:记叙文 共有条评论

南国之春(二)
4433字作文:新年的时候,母亲把泽请过来在家吃饭,凑成三人席。在饭桌上,泽是不多说话的,但这种情况与青少年的羞涩完全不同。母亲常说,男孩子分为三个阶段,10岁以前喧躁活泼;14岁之后孤立高傲;至20

新年的时候,母亲把泽请过来在家吃饭,凑成三人席。在饭桌上,泽是不多说话的,但这种情况与青少年的羞涩完全不同。母亲常说,男孩子分为三个阶段,10岁以前喧躁活泼;14岁之后孤立高傲;至20岁弱冠,便内敛谦和。她大致是根据自己儿子的实际情况断章取义而得,但三段话却是她生下我后二十余年的全部写照。泽是不完全适合这条定律的,纵使他描述自己当年叛逆家长的丰功伟绩时让我相信他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可现今我绝对看不出在饭桌上的泽身上有过10岁、14岁的痕迹。在他身上,20岁是沉稳的。然而狂妄是有的,谁没有狂妄呢。当年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整日编排码字,闲了做做白日梦,这就是狂妄。当年有个孤身离家远走他乡的漂泊者,在物欲横流、潜规则四溢的世界里找寻属于自己的梦想,这就是狂妄。从20岁至30而立年,就是属于狂妄的十年。  
  “阿泽不回家过年啊?”  
  “不,我会在这里待上一阵子。”  
  “······”  
  母亲善于攀谈,嘘寒问暖自然是拿手本事。她会把场面撑下去,所以没有必要担心因为各自话少而尴尬。几番设问之后,就到了看春晚的时刻。  
  年年节目编排都是死板无趣的,然而为了擦出喜庆火花,创造热闹和谐气氛,东道主自然要带头敏锐地挖掘笑点来调节气氛,新年毕竟是新年。母亲笑了,泽作为客人也自然要假笑作为回应,以免尴尬失礼。这些方面,他们果然是比我世故清楚,作为成人这些似乎都要了然于胸。而我在一旁也插不上什么话,事实上也是如此。此外我担心的还另有其事。  
  借去洗手间为由,我跑了出去。用手机给出版社打了个电话,心中敲定了无法挽回,便强压了晕眩,倚在墙角衔了一支烟。我一脸笃定滑了滑打火机,掺着火花不亮,我突然无比暴躁地骂了句,随之“噌”地一声窜出一条火焰,在黑暗中令人陶醉。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了父亲,小的时候他与我在郊区野外迷了路,手机没电,四周无人,又正值黄昏,于是留在原地过夜。我们点起篝火,那团焰火在黑暗中就应该是这个样子。那么美,美得像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的初恋情人。  
  “在干嘛呢?!”  
  “你在这里干嘛?”是泽。  
  “我还问你呢!”泽咧开嘴,似乎明白了我逃出来的用意。  
  “我,我出来抽根烟。”我低下头,此刻打火机上的火已经灭了。我又只好甩了甩,再三滑动圆轮。可是这个打火机没有给我争气。  
  “别抽了,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泽翻手抽走打火机,轻声笑起来。我晃晃头,发现自己确实不会抽烟,大学里有买烟随身带的习惯,可是背着别人偷偷抽总是呛得面部通红。终究没办法拔苗助长,或者说根本没这个天分。  
  “我也是出来上洗手间的。”他蹲下来暗示我。  
  “我。”事实上,我并没有意愿将此事摊出,可一时间也无法鞭策谎言,我终究不够世故。  
  “你是担心明天交不了稿子无法向你妈交待?”  
  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泽面前是那样不堪一击。现在我原形毕露,呵,你难道是来嘲笑我的麽,泽?  
  “你还是直话直说好了,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他突然站起来,转过身去,背影被深邃的黑笼住。“天冷了,跟伯母说我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跟她说清楚。”他丢下只字片语,转身投入更深的黑里。  
  的确很出乎我的意料,然而故事还未告一段落。我起了身,进屋坐下。  
  “阿泽走了?”她眼睛直视电视,无法从语言上判断喜怒哀乐。  
  “嗯。”于是我挨近坐在沙发上。房间里都是观众的笑声和鼓掌声,这种情况至少是令人安逸的,让我稍稍舒缓了不安。  
  “妈,我。”紧张感仍旧让我战战兢兢,我曾试着让自己相信,这其实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简单到可以用家常便饭来形容。然而我无法置若惘然,这就像是投降,一句话说出口就等于之前的千千万万句话,千千万万件执着的事都错了。曾经是谁不顾劝诫固执己见,又是谁信誓旦旦担保自己的未来?有人说,谎言是精神鸦片,一开始会感觉到无限的宽慰,然而上瘾了以后就会万劫不复,只有通过一次次的谎言来编织掩盖,终焚火烧身。可是我并没有说谎,我只是,从目前来看,自己许诺的,追求的,朝思暮想的未来没有实现罢了。然而在外人看来这又有什么区别?同样是事实和想象不成对比,同样是矛盾出入。或许不说也罢,勿论原因,结果仍旧是这样。  
  “别说了,我都知道了。”  
  是泽,一定是他,这小子竟然背着我打小报告。一时间思绪杂乱,竟不知道到底是该谢他呢还是该骂他。按理说他帮了我一个大忙,他倒了解我碍于脸面难为情张口,但转过来想,如今我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宁愿把这件事延后也不迟。如今我偃旗息鼓,什么都迟了。  
  “有烟没有?”母亲突然问我。  
  “没,没有。”我觉着心虚,便下意识地揣了揣内兜。  
  “别藏了,大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语气出乎意料地平淡。原来我在母亲的眼里,是什么秘密都没有的,我已经原形毕露了。我抽了一根烟递予母亲手里。  
  “每次都只买不抽,按理说你爸也没少抽烟啊。”她谈到爸,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更似乎没了气力,勉强提着声调。  
  “喔。你外公是不抽烟的。”母亲恍然大悟,点起烟来,一丝烟爬到她的头顶。她让我想起泽,专注地沉醉于烟雾朦胧之间。我开了半扇窗,据说还有一阵子冷空气,果然不假。于是我掩了窗,露出一罅隙的缝。一阵风钻进来,吹散了母亲头顶的烟,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你早就大了,我不能什么事情都管着你吧,我,”她一不小心被烟呛到,顿了一下。“老了,小时候不该多管你,现在是孽做到自己身上了。”  
  “要是你爸在就好了,我也不会一个心思地拴住儿子了。”  
  “妈——”我听到了不好的字眼,再次哀求道。每次都是这样,每当母亲兴致冲冲滔滔不绝的时候,只要我一提醒她,她便愣一愣神,回想自己上一句说错了什么话,继而又抛之脑后,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然而这次不同,她碾了烟,阖眼冥思。她在想些什么呢?  
  那晚我没有继续再做往日的梦,而是出乎意料地看见小时候,背景是白色,我拉着妈的手,右边是爸,三人一字排开,欢声笑语,同时走进粉红色的茫茫大雾里。  
    
    
  不多见的,南方面临了一次冷空气,如此一来,气温再次降了一个临界。  
  “天气又冷了,等会记得把放在床上的那件外套穿上。”母亲在洗碗,她终究是坚持了下来,痛终归是痛的,然而只是不再哀声载道了。  
  我应了去便顺手拿了扫帚去门口扫地。实际上雪早就化了,且地上并无多脏。只是闲着空,无事忙罢了。我多么努力地做得像泽那样好,即便他不算富裕,否则也不会来这里租这种廉价的房子,然而他至少是能够独立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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