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中的一条船(非投稿人所写,谢谢)
汪洋中的一条船(非投稿人所写,谢谢)
19873字作文:作者:郑丰喜 我一生下来,就有两只与众不同的脚,右脚自膝盖以下,前后左右弯曲,左脚自膝盖以下突然萎缩,脚板翘上。所以一堕地,妈妈看到我这个“异人”悲恸不已,当场晕了过去。
有一天,他叫我到他的办公室,温和地说:“我每次从走廊经过时,都看到你跑在黑板前面写字,这样一定很苦吧?”
“不会的,已经习惯了。”
他又说:“假若有人能替你装义肢,你肯接受动手术吗?”
我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他说:“经济方面我们可以请求社会人士帮忙。如能找到医生,我一定让你和大家一样的站起来。事情还没有做以前,可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心里充满数年来所没有的兴奋。
“黄河自有澄清日”
毕业考试成绩公布后,我决定不参加毕业典礼。五哥已经结了婚,住在民雄山上,我预备去五哥处准备功课。到山上后两天的一个晚上,几个小孩跑到山上来,大哥三哥四哥都来了,兴奋地对大家说:“前天和昨天的中华日报,都刊登邓丰喜的消息,有许多人愿帮助丰喜完成大学学业,还说他们准备明天要到学校看他,所以现在我们来载他回去……”
哥哥背我下了山,坐在三轮车上,驶出山麓,细雨濛濛,一股山风吹来,直扑面颊,凉凉的。车灯照在脚下的黄土上,马达声响彻了寂静的夜空。心情非常激动,内心满怀希望,期待光明的降临。三轮车足足跑了两个钟头才到达老家。走进房里:“妈!你还没睡着?”
她浮着笑容坐在床头说道:“我呀!已经睡了一觉。这几天,真是轰动极了,刚才有个人来咱们家,要你和我们两老参加毕业典礼,但我不想去。”
“妈!为什么呢?”
“我从来没见过大场面。”
爸爸拿了一张纸递给我说道:“这是人家教我去背的。”
我有点好笑,何必背这死板台辞呢?“已经快两点了,你们睡吧!”我自己也上了床。闭上眼睛,夜更深了,然而他们没有入睡的样子。啊!爸爸!妈妈!多少年来,你们为我奔波劳碌,用你们的泪,一滴一滴把我破碎的心滴得坚强有力,我要用更多的信心来弥补自己天生的残废!
次日一早,爸妈先出去,我独个儿去乘车。我看时间还早,便先去找陶记者。他告诉我:“报道后,反应良好。”他指着桌上的报纸叫我自己翻。
巨大的标题字写着:“先天畸形,人和命争,残疾青年邓丰喜,勤学苦读庆有成。”底下的小标题写着:“生来没小腿,走路地上爬,爬进学校之门,终于战胜命运。”报纸并报道很多同学捐款助我完成学业。猛然想起今天上午要举行毕业礼呀!便匆匆走入校门。
“你怎么现在才来?”每个人都这样问。班长把一包奖品交给我说:“校长叫到你的名字时,所有来宾都瞪大眼睛等着看你,掌声震破屋瓦,可是没有你的影子。”
爸妈看到我,疑惑地问道:“你到底上那儿去了呢?”
我站在走廊上,看着那包奖品,上面写着“最佳精神奖”。打开一看,是一本精装的日记,及一支名贵钢笔。日记首页写着“自强不息”,底下写校长戴博文赠。聚餐后,记者为我们拍照。我站在中间,左右是父母亲、校长、家长会主任委员等。后来我再往山上去,为考期作准备。
一个细雨濛濛的深夜,爸爸跑到山上来,欣喜地说:“一位徐大夫,看了有关你的报道,特地由台北赶来,要免费帮你装义肢。”
父亲催我赶快穿衣服,跟他上山顶去,再世义肢矫正院的徐锦章院长坐在计程车上等着。我们到达时他将车门推开说:“进来吧!”
我问他:“我能不能装义肢?要不要动手术?如果要锯断,我不想去。”
但他抢着说:“先进来吧!研究研究再说。”
抵达北港时,已是两点多钟了。临睡时,徐大夫把他的“左脚”脱掉了!原来他整条左腿全无,装了义肢后,却毫无痕迹。我兴奋,欣喜,我幻想着站起来的一切。
第二天,我们到戴校长家去。徐大夫说道:“丰喜的小腿因为萎缩得很厉害,不必锯掉,就可以装上义肢了。”
离开故乡时,爸妈扶我跪在祖宗“神座”前,三人各执一束沉香。他们说:“孩儿今天要北上,祈祖先赐给平安。”
我在台北考完大学后,找到了徐大夫。经过了检查,观察,思考,试验,他绞尽脑汁才制出左脚来。右脚更难了,不断地装装脱脱,增增减减,赏试又赏试,终于他成功了。
当第一次帮我套上两只用不锈钢及铝制成的义脚时,我很激动!我就要和常人一样站起来了。
义肢将好后,徐大夫叫我:“站起来!”我依他的吩咐站了起来。重心不稳,哗啦一声,像棵树般地倒下去了,他的助手走过来,伸手要把我扶起,我谢绝了他们的好意,用自己的力量慢慢地,机械地,攀着椅子站起来。
我企图向前走时,就像初学溜冰的人,更像踩高跷的人,摇摇摆摆,跌跌撞撞。徐大夫请人拿了一根拐杖给我,然而它也“靠不住”。一滑,便使我跌倒了。
摔了又再爬起来!我终于告别了爬的岁月,甩掉手中的拐杖。
装上义肢,我突然高了一尺多,虽然右脚尖会触着阔裤管,但是一切尚称良好,不注意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在义肢装妥前,我已考进中兴大学法律系。有一天突然有个同学问道:“记得有个跪着走路的同学,开学后,为什么没有见过他呢?”我说:“我就是他呀!”
我发现了阳光
装上义肢后,往日的自卑、畏缩、统统消失了。我活跃,我好动。只要有人约我,我一定奉陪。
第一学期快要结束时,班上举行一次舞会。舞会开始了,班长第一个请我跳,我告诉她,我的脚尚未跳,心就开始跳了。她抓我一把:“怕什么?都是自己人。”
音乐开始了,我拉着她的手,屁股一摇,要部拼命地扭,两人撞做一团,她的脚被我的铁脚蹂躏得体完肤。然而她陪我笑着,并无厌烦表情。
那夜,几乎每个同学都来邀请我跳舞。只要她们一邀请,不管是三步的,四步的,扭扭的,滚滚的,我都跳下去。
吴继钊是我系里的同学,我们是在一个夏季里认识的,我那时是三年级生。我们经常在系研究室里看书。有一天,她从座位上站起来,红着脸走过来说:“邓同学,请教一下好吗?”我说:“我不知道会不会?”我恐怕在室内讨论会吵到其他同学,因此我们走到校园的树下坐下。
问题解释完了,她跟着说:“早在两年前,我便在报上看到你的消息了。”
她希望我能把我一生的故事讲给她听。她听完后流着眼泪说:“在我的心目中,你并没有缺陷,有缺陷的应该是我。”她解释说:“因为我虽有健全的身体,却没有去发挥它们的功能。”
有一天,我告诉她:“我不但家贫,而且脚又不好,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被我连累,所以你最好……”
“你以为和你在一起的人,是为了你家的钱?”她顿了一下说,“而且外表的缺陷也算不了什么,只要你好好的独立自强,将来成功了,别人只记着你,不会想到你的缺陷。”